刁小四顿感眼前一花,铺天盖地的白浪汹涌而来,蕴藏着千变万化神鬼莫测,即使灵台全力运转,竟也看不出孙思邈的这一招是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而去?
他立时有种置身在漫天惊涛骇浪之中的幻觉,压根来不及祭出大千空照镜抑或运用“神出鬼没符”遁逃,惟有硬着头皮挥刀切出,身形玩命地朝后飘飞。
“嗡——”昼夜大衍刀白光如虹,泛起四十九道绚烂符纹,一刹间在刁小四身前凝铸起一堵五十道刀芒交织而成的奇妙壁垒。
这些刀芒仿佛富有灵性,如羚羊挂角运行无痕,交汇成为一座小型刀阵倏然扩展,反卷向孙思邈。
“砰!”当袖风击打在刀芒上的一瞬里,从玉泉九转中焕放出一层薄薄的光晕,乍看仿似颗颗晶亮的小水珠,却是由成百上千的符纹构成的罡印!
“喀喇喇——”密密麻麻的刀芒应声折戟沉沙,重新暴露出昼夜大衍刀的真身,与孙思邈拂出的袖袂狠狠交击。
刁小四闷哼一声整个人便毫无秩序地斜飞了出去,从右臂传递来的巨大气劲塞满他的经脉,令得星气无处容身只能节节败退。
下一刻,孙思邈的身影便不可思议地飘掠到他的身侧,玉泉九转余势不绝好似长江大河飞卷刁小四腰间。
刁小四左手排出青龙手,但听“嗬”地罡风低吼,一条淡淡的青龙虚影从他的指尖破茧而出,缠绕住浩浩荡荡的九转袖浪。
孙思邈双目泛起一丝异彩,笑着道:“不错,真的不错。”五指迸立如刀从袖口里切出,砰然斩碎青龙。
刁小四施展开三十六天罡身法趁势翻飞,堪堪躲过对方掌势的追索。
但还没容得他喘口气,孙思邈的下一招又接踵而至。
在对方行云流水毫无间歇的攻势之中,刁小四完全得不到腾出手来祭宝焚符的机会,甚至加上两条腿依旧觉得不够用,恨不能变成八爪章鱼才好。
他又一次见识到了顶尖高手的恐怖之处,抛开境界和功力上的差距不谈,单只出招的速度和频率,自己就远远地瞠乎其后。
感觉上,他是在和三个、五个、乃至十个八个孙思邈恶斗,连日来积累的种种明悟和体内未曾发掘的潜力便也在不经意里统统爆发了出来。转眼的工夫,两人翻翻滚滚拆解了十多个回合。
孙思邈竟似祖爷爷看孙女婿,越看越喜欢,直觉得这少年的机变、灵气、狠劲儿等等无一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凭他的修为,其实只需将功力提升到六成以上,三两个照面就能打得刁小四吐血趴下,但此刻存心要观察对方的底蕴,于是故意手下留情,招式似疾实缓,不断逼迫后者拼命压榨潜能。
饶是如此,二十余个回合过去后刁小四还是累得筋疲力尽,感觉比三天三夜在磁器口布阵设伏还来得要命。他的身形稍一凝滞,被孙思邈抓住破绽一掌劈在腰眼上,顿时浑身酸麻跌倒在妙应池边。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锐利的针头毫不客气地扎进了刁小四的胳膊,直到抽足了大半管子的鲜血才收手。
孙思邈心满意足地放开刁小四,说道:“七天以后,再抽一次血,然后你就可以下山了。”
刁小四瞪视孙思邈,面前的这位神医在他的眼里俨然已化身成为青面獠牙的吸血鬼,更看到那半筒多的鲜血阵阵肉疼。
孙思邈风清云淡地一笑道:“你舅舅和青城剑派的那两个混小子几天前就已离开,所以不要指望还有谁能救你。后面这几天,你便乖乖待在这里,倘若敢私逃下山,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刁小四一听老疯子和李元霸、长孙无忌均已离山,偌大的幽谷中就只剩下自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被孙千金当作私人血库圈禁了起来,不由得悲从中来,忿忿不平道:“孙小妹,你别后悔!”
孙思邈油然一笑,转身离去道:“这些天你要和紫苏多多亲近,但不准欺负她。”
刁小四张张嘴,总算念及那丫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没把她也骂进去。
其后数日,他便滞留在了这座“药王谷”中。但教刁小四忍气吞声自认倒霉却又如何能够?于是乎谷中生长种植的各种灵草仙果不免倒了霉,短短三两天的工夫里,便被他连吃带偷糟蹋了一大片。
或许因为有两大管宝血作抵,孙思邈对此熟视无睹不予计较。到底还是孙紫苏看不过眼,刁小四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才稍稍收敛了一点儿。
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有一天孙思邈前往外山的纯阳观悬壶问诊,暂时离开了药王谷。
这一下,刁小四岂会有丝毫犹豫?趁着孙紫苏稍不防备,便溜出谷外,没命地御风直奔太一圣境的山门而去。
孰料刚刚出逃没多远,孙紫苏既已察觉,立刻御风从后追来,叫道:“刁小四,你要去哪里?”
刁小四头也不回道:“废话,当然是回家去。你要是再敢跟来,小心老子抓你回去做老婆!”
孙紫苏玉颊羞红,嗔怒道:“小贼,你给我站住!”施展终南绝学“云烟过往身法”与刁小四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近到三十丈内。
刁小四暗叫一声乖乖道:“难怪人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张纸,这小丫头跑得飞快,莫非是真舍不得老子?”
一念未已,忽见前方层云卷荡一群终南弟子御风而来,其中便有那日见过的蓝衣青年,这下前有狼后有虎,直令得刁小四大叫晦气,成了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