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光阴荏苒,卜算子“拜入”刁小四的门下忽忽一个月有余。
他每日五更天势必会准时出现在师傅的床榻前,无论刁小四锁门、布阵、放迷香……风雨无阻从不缺勤。以至于没过几日,刁小四每到五更天时分,就会哇哇大叫着从床上弹坐而起,以免又梦见自己抱着老瞎子的脑袋搓。
他基本上每个上午都是在制符中渡过。由于早前跟死老头学过几年制符,且也会炼制几种简易的驱鬼辟邪符,故而刁小四在炼制天打雷劈符的时候上手非常快。
常言说一法通,百法通。制符之术,归根结底便是将一座座符阵搬到诸如特制的符纸、木片、龟甲、金石珠玉上,令其在必要时候释放出阵法能量,或搬山移海或隐形遁身,千般妙用不一而足。
然而对于刁小四而言,炼制一张五品的道符尚是大老爷们坐轿头一遭。
他整整花了七天时间,才彻底参悟了符纹构造,再用五日工夫弄明白了诸般炼材的特性和功用,这才开始动用符笔在符纸上小心翼翼地试制。
第一天,刁小四便画错了二十一处。卜算子既不光火也不发飙,只淡淡说了一句让刁小四足足肉疼了半个月的话道:“这堆废纸花了一千三百六十两银子。”
于是立竿见影,第二天刁小四出错的地方就骤降到六处。然后是第三天的两处,到了第四天和第五天,连续两日他再没犯下任何一点错误。
师傅如此超卓的纠错能力,不由得让作弟子的卜算子大为感慨银子的威力。
所以第六天清晨,当刁小四准备正式在天龟甲上落笔制符的时候,卜算子郑重其事地介绍道:“这块天龟甲是弟子从南海挂月阁一个长老身上抢来的,若在黑市上可卖到一百五十两黄金。”
很快,卜算子便无比懊悔自己多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听“啪嗒”微响,刁小四的手一抖,饱蘸灵汁的符笔便毫不留情地掉落到了那片天龟甲上。
接着就听自己的师尊大人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道:“徒儿,要不你再去找那个挂月阁长老多抢几块回来?”
卜算子心里一声悲鸣,面容扭曲沉默半晌,才轻吐口气道:“没关系,徒儿手头刚好还有几块。待全都用完了,咱们再去抢。”
说完这话卜算子立马就后悔了,果不出其然刁小四如释重负道:“早说嘛,既然天龟甲不用花钱就能搞到,那为师就放手一搏了!”
好在第二块天龟甲画出来的效果不错,一张五品的天打雷劈符终于炼制成形。只是威力差强人意,怕连观微境界的高手也炸不死。
与此同时,刁小四也已彻悟了三十六天罡星阵。在卜算子的指点下,他将二十八宿星阵整体挪移到左臂形成一座独立的周天小循环,由此付出的代价便是朱雀七连环不得不改脚踢为拳打。
接下来他再将三十六天罡星阵融入到体内的过程便简单了许多。比起初时参悟二十八宿星阵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刁小四多少掌握了些经验,再加上卜算子这么个好弟子在旁护法,想出篓子都难。
由此刁小四的功力又有精进,体内的寒气几乎再也感觉不到,俱都化为了汩汩流淌的清泉,在经脉中周而复始地运转不息。
但刁小四发觉,即使体内已融入了两座星阵,能够催动的真气依旧有限,只是这有限的真气已足够和观微境界的高手硬碰硬地拼上两下。
欣喜之下,刁小四的求知欲望愈发强烈起来,疯魔般投入到对大衍星阵的参悟里。
大衍星阵的难度无疑远高于三十六天罡星阵,可他身边有了便宜徒弟,怎可不用白不用?于是乎刁小四嘴边常挂的口头禅就自然而然地换成了:“徒儿,为师先来考考你……”
卜算子果真遵守承诺,对刁小四的种种恶行置若罔闻,终日任劳任怨有问必答,以至于婉儿都快看不下去了。
这日刁小四心血来潮,拿出从尤谷睢身上抢来的蟒海魔钵,问道:“徒儿,你可识得这宝贝?”
卜算子接过来用手抚摸须臾,回答道:“启禀师傅,此物应为斑斓老妖早年炼制的蟒海魔钵,据说后来传给了他的四弟子尤谷睢。”
刁小四一喜道:“不错,你倒也有几分见识。为师先来考考你,可晓得如何驱动这蟒海魔钵?”
卜算子道:“魔钵识主,必须先将钵内蕴藏的灵印抹去,再自行炼制灵印取而代之,便可随心所欲驱动此宝。”
刁小四一奇道:“什么是灵印?嗯,你不说为师也知道,所以你最好说简单些。”
卜算子木无表情道:“所谓灵印便是仙兵魔宝的主人将自己的一缕灵识以符纹为媒介种入其中,从而与它心念想通如臂使指。而其他人无论功力如何深厚,都无法驱动。”
刁小四恍然大悟,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道:“其实,这不就跟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道理一样么?何必唠唠叨叨说一大堆,却还是没讲到如何消除原有灵印的要点。”
卜算子回答道:“弟子适才尝试将一缕灵觉透入钵中,已感应到了灵印的存在。若要消除它须费番手脚,最麻烦的是得收集一些炼材。”
刁小四一拍桌子道:“好,咱们这就上街去买。”
卜算子摇头道:“天色尚早恐怕集市还未开门。”
刁小四怔了怔,醒悟道:“白天不开门,莫非你要的东西只有黑市上才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