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凤听得一边笑一边白安国庆,说他是老不休,要是今天网吧那边真打起来,你这么大个人,也应该先是报警,然后再去拉架,怎么能跟一群半大孩子打架胡闹,你臊不臊得慌?
听到安然夸安国庆“生猛”,李彩凤继续拿眼睛白安国庆,然后向女儿揭丈夫的老底,“你以为呢?你可不知道,你爸当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点都不老实,还傻乎乎的讲义气,下了班也不老实,跟他那帮臭哥们儿到处跟人家扯皮惹事,有一回打架都打得进了看守所,哎哟,把我吓得哟!”
说得安然连忙转头去看安国庆,老爸的这一段“黑历史”,安然还真从来都不知道,上辈子一直到她稀里糊涂的重生也没听父母提起过相关的话题。
可是回头想想,又觉得似乎理所当然。
父母下岗前,她的年纪还小,对旧年往事也不感兴趣。而他们的工作又忙,一年到头,一家人都没什么机会,正正经经坐在一起吃顿饭,聊聊过去,聊聊将来。
至于说父母下岗后,他们的生活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家里生计艰难,她学业不如意,工作更不如意,家里再也没了过去的那种轻松随意的气氛,一家三口自然也没有什么机会说起父母年轻时代的往事。
想想也是件让人不由得有些感伤的事。
还是现在好。
记住过去的遗憾,不是为了一味的凭吊过去,而为了更好的珍惜现在,计划也享受未来。
安然随即用“敬畏”外加新奇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家老爸那常年如一日厚道朴实的外表,大声惊叹,“诶,看不出来啊,老爸,您当年还真是勇猛啊?居然还进过号子呐?为什么呀,赶紧的,讲讲,讲讲!”
安国庆对着小女儿那“崇拜”,“惊叹”的目光那是相当的得意,当时就一扬下巴,哈哈大笑,“怎么样?没想到吧,你爸我,也是有青春哒!”
安然听得简直是一愣,没想到老爸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候,笑得双肩直抖,自行车在夜晚空旷的小街上来来回回的扭起了东北的大秧歌,看得李彩凤笑着叫她,“这孩子,你别光顾着笑,看着点道儿,好好骑车,看摔到你的!”
好容易安然笑够了,又开始一叠声地追问起安国庆当年进拘留所的“光辉事迹”来。
安国庆见把女儿逗得笑的停不下来,喘不过气,也甚为得意,一听她还记得追问当年自己的“英雄事迹”就更加的自得起来。顿时这调门也高了,声音也粗了,语速也快了,架势拉得也足,跟准备说长篇评书似的,“哎呀,他是这么回事,话说当年你妈长得可是真漂亮,号称我们厂里的一枝花,那水灵劲儿,嘿……诶,我说,老婆,你掐我干什么?”
即使路灯的光亮不甚明亮,安然还是看得到母亲李彩凤脸上明显的红晕,不好意思了,“你这个死老头,你说说,你都多大把年纪了,怎么这嘴上还没个把门呢你!当着孩子的面儿,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出说啊你!还什么一枝花,你……你气死了我了!”
安然看着越说脸越红的母亲,不敢大明大放的笑出来,忍笑忍得浑身发抖。
安国庆也不在乎妻子的“花拳绣腿”,再说,李彩凤也舍不得真下死劲去拧他,被老婆“轻轻地”拧上两把他也不在乎,这会儿反而来了劲儿,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咋地?还不兴我说了,有啥丢人的?提起当年的事我就来气,他陈建兴不就是仗着当时的车间主任是他表舅吗?有事没有事的就往你跟前凑合,像个大赖蛤蟆似的,也不管人烦不烦他,撵都撵不走。那回还想仗着酒劲耍流氓,我不揍死他真是他妈的便宜他!就他那瘪三样儿,别说当年,就是现在,他别搁我眼前晃,要是再晃……”
安国庆还要再说,又被李彩凤在后腰里狠狠的拧了一把,扬声质问,“要是再晃,你还想咋地?”
不想安国庆却忽的嘿嘿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股美滋滋的得意,“不咋地,要是他再在我眼前晃,我也不搭理他,小样儿的,晃啥晃,你都是我老婆了,咱闺女都这大了,他晃也是白晃,馋死他……哎哟,我说你轻着点,使恁大劲儿,把我掐青了,你不心疼啊?”
“让你再说,让你再说,你个老不修,当着孩子的面,你就随嘴瞎咧咧,让孩子笑话你不?笑话你!”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安国庆相当的不以为然,“我说的哪个不是事实,那小子他不是赖蛤蟆?你不是我老婆,咱俩没生孩子?”
“你还来劲了你?你还来劲了你!”李彩凤的手里继续使劲。
于是,这夫妻一路的打情骂俏,安然一路闷笑一路把车骑得摇摇晃晃,跟灌了一肚子的甜酒,醉得耍大龙似的,到家的时候,简直是脚也软,腿也软,憋笑憋得浑身没有力气,肚子生疼。可一想父母刚才的那些话,尤其安国庆的那些话,就想乐。一边乐一边写日记,入睡时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dd>